津梁繫舟

【缺月梧桐】

閱讀進度：8－14集王天逸夜鶯篇（全書終）

14集最終卷文案：

　　三大梟雄義結金蘭，密謀顛覆當今武林，超強的組合、完美的計畫、絕佳的戰力，但武神章高蟬的善良多情讓秦明月抱憾而終，揭開各方爭戰的序幕。大江之上，血染劍花；建康城外，壯士悲歌。易月和慕容成無力回天，注定了敗亡下場。

　　江湖之路魂不歸，沒有絕對的贏家，輸的人固然獻出了性命，看似贏的人也難免走向衰敗的命運。

　　王天逸本欲犧牲自己成就易月的傳奇，誰也沒想到易月的死卻解放了王天逸的後半生。建康一戰後，王天逸成為長樂幫的中流砥柱，或許，只有他能與慕容秋水一較短長。未來的江湖，王天逸的故事將更為精采！



雜感：

　　還在唸書的時候，總會構想著畢業後的出路及生涯規劃，等到真正踏進社會，不免屈服於現實環境而有所妥協，過了數年，回首當時想法，或許一笑釋之──無論微笑苦笑甚至笑不出來。當王天逸還是青城學徒，人生的夢想不過是當個護院或者回家種地，夢想往往和現實是截然不同兩回事，當王天逸殺出師門，他的夢想從此墮入黑暗，他成了必須往上鑽營的「蛇」。

　　如果說《缺月梧桐》寫的是企業文化，1－7集揭露社會新鮮人王天逸在建教合作實習過程一步步磨去青澀、訓練出多項工作長才；8-14集就是王天逸的完全社會化（江湖化），改而述作江湖打滾的王天逸如何在大企業（長樂幫）當個「稱職」的中階主管。

　　王天逸這個中階主管，對上彎腰鞠躬、逢迎送禮，盡量在報告裡爭功諉過、遇到推卸不了的事就想辦法唬弄過去；對階級相同的幹部，則口稱大哥自比小弟，懂得賣人情更懂得討回人情；對下頤指氣使、恩威並施，自有一套管理下屬的標準章程。

　　除了張川秀這個和他全無利害關係的青城同門，王天逸在江湖結交豪傑蓋是出於利益而為，就連再遇昔日同門或好友，也是算計利用多過熱忱。他對待武林新角痛下毒手毫不心軟，似乎忘了自己剛出道時也曾如此生嫩過。對照起1－7集數年前純樸善良的模樣，此時的王天逸或許錢賺飽了在組織裡也足夠呼風喚雨了，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易總經理以「忠心」為名專門用來對付霍老董的好馬桶真畜生吧。


　　《缺月梧桐》自壽州大亂、武林大會以來筆力層層鋪疊，彷彿都是為了最後兩集的存在。密雲籠罩之下暴雨是必然結果，作者在最後兩集刪去所有枝節，全力鋪陳建康大戰的經過始末，佈局環環相扣，情節峰迴路轉。鐵三角顛覆幫派的動作極快，但江湖瞬息萬變，自身覆亡速度更快，經此武林戰役，七雄勢力重新洗牌，江湖勢必再次大戰，正如唐博想要各派「趕緊殺個你死我活」，若不淈泥揚波、趁亂打劫，這些江湖大鱷又怎能藉戰爭撈到好處呢？

　　主角王天逸在最後兩集的各項戰績固然精采，真正令人掩卷低歎的，卻是章高蟬和慕容成這兩條支線。讀完《缺月梧桐》，有股壓抑憂傷的胸悶感，或許因為我品嚐到慕容成、章高蟬、秦明月等人生於江湖死於江湖的憂傷，那則「蛇酒的寓言」，不僅說的是蛇、是王天逸，更道盡了江湖中人被命運牽引的萬般無奈。

　　千里鴻、丁玉展、慕容成、章高蟬等人各有自己的江湖夢，然而少年子弟江湖老，他們不得不從浪高水深的江湖中拚命清醒過來，否則就有滅頂危險。慕容成懷抱世家繼承大夢，夢醒後力圖振作，大笑道江湖我來了；丁玉展大俠夢醒，乖乖回家打理家業，收起俠義改行江湖潛規則；千里鴻的夢要靠章高蟬實踐，章高蟬卻是一晌貪歡美夢裡，武功愈是冠絕天下就愈發顯露出極度幼稚天真的心性，使他成了各大派談判間的必殺祭品。於是章高蟬的夢碎了，連帶引起骨牌效應，讓鐵三角、武當派走向同樣夢碎的敗亡下場。


　　或許正如蘇詞「驚起卻回頭，有恨無人省」，無論有恨無恨，章高蟬和慕容成的江湖血路已到終點。至於王天逸的將來，並不見得能與慕容秋水一較短長，更可能繼續是長樂幫高層或夜鶯手上的一把殺人利刃，在他羨慕笨蛋傻瓜庸人的同時，仍在江湖巨浪載浮載沉，溺斃時間只是早晚罷了，但回頭已遲，每天都是江湖全新殺戮的開始。昔日青城甲組精英譚劍濤「微妙嫉妒」王天逸有宅院有管家的待遇，豈知王天逸的富貴全是險中求來，雙手盡染敵人和同僚的鮮血。吾等不願當王天逸這個稱職的好馬桶，也做不來李孝先孝義為先的傻勁，就讓我是個酒館小老闆張川秀，每天煩惱柴米油鹽醬醋茶，坐看江湖浪起時，把塵世的紛紛擾擾權充為談笑茶資吧。


～～～寫於2010.2.16